付瑶的秘书在朋友圈晒了房子,我才知道我的老婆为了秘书家的风水迁了儿子的坟。
只是在下面打出一个问号,老婆就气势汹汹地打电话过来责骂我小题大做。
电话挂断没几分钟,付瑶就在朋友圈晒出和陈劲在新家的合照。
配了文案,“家里的还没有身边的这个体贴。”
我知道她这是在为陈劲撑腰故意给我难堪。
可惜这次我不会再卑躬屈膝地去哄她了。
她向往常一样等我道歉,却等来了我的离婚协议…………付瑶回家的时候,瞟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餐桌,不冷不淡道:“今天没给我留饭?”
我靠在沙发上,脑袋昏沉。
前些天全市大暴雨,付瑶让我十分钟内把她早晨落在家里的资料送到公司,她开会要用。
公司离家五公里,正常情况下十分钟也到不了,何况是下暴雨。
我知道她是急性子,轻声安慰道,“我马上给你送过去,不过可能需要二十分钟,我会尽快,不会耽误你工作的。”
她却怒声大骂:“林宴,你不知道我着急吗,赶紧给我把资料送来!”
付瑶的车停在公司,她把我的车开走了,我只好打车过去。
偏偏大雨淹了一段路,车堵在路上。
付瑶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促,我只能冒雨跑到公司。
最终换来的也只是付瑶的一句嫌弃,“让你做一些小事都做不好,真不知道当初我是怎么看上你的。”
说完,一个眼神都不给我扭头就走。
跟在她身后的陈劲对我笑着说,“不好意思啊姐夫,本来资料应该是我回去拿的,瑶姐看雨太大了,怕我淋雨才让你送过来了。”
“真是辛苦姐夫了,瑶姐前些天给我买了几套衣服放在我车上了,我让保安去给姐夫拿一件衣服换换?”
我被淋得浑身湿透,身上散着寒气。
冷淡地看了一眼陈劲,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回家的时候,还是顺道买了菜准备晚上做一桌付瑶爱吃的哄哄她。
可付瑶没有回家,也没有给我任何消息。
我打听了一圈,只能从她下属只言片语中判断她去出差了。
今天看了陈劲的朋友圈才知道,原来付瑶不是去出差,而是陪陈劲买房去了。
还为了所谓的风水,私自迁了儿子的坟。
“试想谁能找到这种不仅能给员工买房,还能为了房子风水把亲儿的坟迁走的老板?”
付瑶在下面评论,“那你这一辈子可要跟定我了。”
看到那一排字眼,本就烧得意识不太清醒的我,气得几近晕厥。
可我只是在评论区打出一个问号,付瑶就气势汹汹地打来电话,“只是迁个坟而已,难道死人还比活人重要?
你一个只知道做破研究不知道变通的书呆子能不能不要出来破坏气氛啊!”
“真是的,这种小事你也要小题大做!”
说完,就挂断电话拉黑了我。
这是她的惯常操作,冷战拉黑一条龙。
换做从前,我早就冲到她面前卑躬屈膝,直到哄好她为止。
可我如今,已经哄不动了。
见我没有回答她,付瑶声音更大了些,走到我面前,臭着个脸,“怎么,还在因为房子的事生气?”
“我又没有花你的钱,我身为老板,给一套房子犒赏员工怎么了?”
“你有必要这么上纲上线给我甩脸色吗?”
我麻木的心再次被刺痛,她的言语中已经完全没有考虑过儿子分毫了。
失去儿子后,我们就像生了一种无法释怀的病。
我逐渐病入膏肓,而付瑶已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病愈了。
见我还是无动于衷,付瑶气得直跺脚,“林宴!
你变了!
你今天竟然没有哄我,现在我都给你台阶下了,你还这副样子!”
“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我艰难地抬了抬眸,声音喑哑,“你所有号码都拉黑我了。”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要我哄她,又拉黑我不让我烦她。
如今我不烦她了,她也还是不满意。
付瑶终于意识到我的不对劲,脸色变了变,“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她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之后,转头去接电话。
这时我外卖叫的退烧药刚好送到,去烧水吃药的时候,付瑶抢过我手里的药着急道,“这是退烧药吗,陈劲说他发烧了,他家里没人,我先去给他送药。”
她的动作将我刚烧好的热水溅在我手上,一瞬间刺痛。
付瑶顿了顿,装作看不见我手上的烫伤,不在意道,“我看你也没什么大问题,多喝点热水吧。”
说完,便夺门而去。
半夜三点,付瑶拎着一碗打包的粥走进卧室,将吃了药已经熟睡的我摇醒。
“快起来吃点粥,这是陈劲特意让我给你打包带回来的。”
我盯着那碗明显是吃剩下的粥,摇头拒绝,“不用了,我不饿。”
如果付瑶从前能这样想着我、关心我,我大概会欣喜若狂。
可我睡前分明看到陈劲发了朋友圈,高档餐厅和烛光晚餐。
配文,“惊!
老板为弥补生病员工,竟安排了烛光晚餐。”
付瑶在下面回应,“有我这种老板,你小子就偷着乐吧。”
我忍不住讽笑,原来我这个正经丈夫也只配半碗吃剩下的粥。
见我眼中讥诮愈浓,付瑶有些恼羞成怒,“林宴,你别给脸不要脸,之前的事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还要跟我赌气到什么时候?”
“真受不了一个你大男人心眼这么小……”说完,又摔门就走。
知道她去住了客房,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从前她生气,总是会一个人跑到客房睡,我也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宁愿客房门口守着,哄她一晚上。
如今她不在身边,竟然莫名心安,翻了个身,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大概是看到客厅里我没来得及收的温度计,付瑶难得对我有好脸色。
“你起了?”
我冷淡地“嗯”了一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准备回卧室。
付瑶叫住了我,“林宴。”
我回头,面上毫无波澜地看着她。
她抿了抿唇,才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昨天烧那么严重,一会儿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我还有些低烧,想着后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能再拖着了,就没有拒绝。
见我点头,付瑶如释重负地笑了笑,“我一早起来就给你煮了粥,你吃点粥我们再出门。”
“嗯。”
付瑶一边心不在焉地给我盛粥,一边回着消息。
一个不注意,把滚烫的粥全撒在我身上。
付瑶惊呼一声,手机掉落在地上,屏幕上是跟陈劲的聊天界面。
为了掩饰,付瑶很快弯腰捡起手机。
然后转头责怪我,“你也真是的,干坐在那里做什么,我没注意看,你就不能出声提醒我一下吗?”
说完,看到我再次被烫红的手,有些心虚,“你的手没事吧。”
“算了算了,不在家里吃了,我先送你去医院,路上买点吃的好了。”
付瑶的手机又“叮咚”几声,她看了我几眼,见我并不看她,才拿出手机走到阳台。
车上,我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不知什么时候被付瑶换成了一只猫。
那只猫刚好跟陈劲的微信头像,是同一只。
付瑶见我盯着照片看,立即解释,又有些语无伦次,“那个,你别多想,陈劲说猫可以治愈一切,我才让他换的。”
“照片我放钱包里了,也一样能看到的。”
她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没有多想。”
付瑶惊讶地看着我,“真的?”
她以为我会像从前一样,生闷气么?
可惜如今我连她这个人都不在意了,她车上摆什么,又有什么值得我在意的。
反正我跟儿子的合照很多,也不少那张有她的。
马上就要到医院,付瑶手机弹出一条消息后,她一踩油门,在路口掉头了。
“陈劲那边约到一个合作商,人家明天就回港市了,我怕他一个人搞不定,就在附近,我去看看。”
能让付瑶这个老板亲自去帮忙谈业务,陈劲这个秘书做得确实很成功。
我扯了扯嘴角,“医院就在前面了,先放我下车吧,我走过去就好。”
付瑶以为我像从前因为介意她跟陈劲的关系在跟她生闷气,忙怒道,“我不过是可怜陈劲的身世,平时多照顾他两分,你就一直耿耿于怀,现在还露出这种表情,有意思吗?”
我面无表情,冷淡道:“停车。”
付瑶却没有停车,转头跟陈劲打起了电话,手把手教他怎么跟合作商谈判。
她从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至少对我是这样,可她却愿意一字一句交代陈劲,不厌其烦地为他强调重点。
到了地儿,陈劲等在路边,付瑶转头看我,“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陈劲还不忘敲敲车窗,伸头进来打招呼,“姐夫也在啊?
不好意思啊,我业务能力还不怎么熟练,只能靠瑶姐来捞我了,姐夫不会介意吧?”
我瞥了他一眼,“不介意,你虽然能力差,但好歹有自知之明。”
陈劲呼吸一滞,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付瑶拉走了。
我被付瑶锁在车里,等了她快一个小时,她始终没有出来。
只好给她打电话,打一个挂一个。
最后一个,付瑶怒气冲冲地在那边骂道:“你有病吧林宴,我在谈事情你不知道吗,等一下会死啊,烦不烦啊你!”
说完,利索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已经又被拉黑了。
我看着电量快殆尽的手机,车里的空气越来越热,伸手摸了摸又烫起来的额头。
这下恐怕是真要死了。
又等了半小时,陈劲发来一条消息,“不好意思啊姐夫,瑶姐她跟合作商喝多了,我已经送她到楼上酒店休息了,就麻烦姐夫再等一会儿咯。”
又马上发过来一张付瑶衣领半开,躺在床上的照片。
最后,我只能叫来消防将车窗敲了才被救出去。
去医院打了快半天的针,才稍微退烧。
正要从医院回家,付瑶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气势汹汹地朝我走过来,“林宴,不是让你在车上等我吗,你乱跑什么,还把车给我敲坏了!”
看见我身边站着个女人,更气了,指着我破口大骂:“她是谁?”
“我就说你怎么变了,原来外面真的有人了。”
我久久注视着她,内心一片凉意。
生病的时候,自己的妻子为了秘书把我丢下,而许久不联系的师妹只是偶然碰见,却愿意全程陪我检查打针。
“是我师妹,我们结婚的时候,还请了她当你的伴娘,你忘了?”
付瑶一噎,嘴硬道:“这么久的事情了,谁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冷笑,原来我们结婚那么重要的时刻,她都已经不记得了啊。
原来只有我还在苦苦维系着这段婚姻,付瑶已经出走很久了。
我们也曾琴瑟和鸣、恩爱不移过。
即便儿子意外去世,我们两个也互相扶持着,走过很长一段艰难的路。
可自从陈劲出现后,付瑶就变了,变得面目全非。
既然如此,这段婚姻该结束了。
付瑶却不依不饶地跟在我身后絮絮叨叨,“陈劲还是有些不舒服,大师说儿子的新墓还是克陈劲,所以得再迁一次。”
我站住脚步,狠狠地瞪着她,“付瑶,他是你的亲生儿子!”
付瑶梗着脖子,大声喊道,“是我亲生儿子又怎样,他都已经去世这么久了,我还不能拥有新的生活吗!
他作为我的儿子,来不及给我尽孝,挪个位置让我这个妈妈高兴也不可以吗?”
见我始终不松口,付瑶生气地叫来陈劲,“你既然不同意给儿子迁坟,那我就只能带陈劲出去度假辟邪了。”
陈劲小心安慰着付瑶,“瑶姐,我没事的,你就别因为我家的事跟姐夫吵了。”
“只要你们夫妻好好的,我自己生点小病算什么,家里风水不好就不好,只要是瑶姐送的,我都喜欢的。”
付瑶却扬着脖子维护道,“这有什么,你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都对我尽心尽力,我还不能对你好了,有些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说完,拉着陈劲就走了。
晚上,陈劲就发了个和付瑶在伦敦的合照。
而我第二天因为学校安排,也要到伦敦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
本来我并不想跟他们碰面,谁知下午竟然在晚上的慈善晚宴上碰到了。
付瑶见我捧着一束花,一副“我就知道你会来哄我”的模样,趾高气扬地摇着酒杯,走到我面前,“林宴,你就算追到这里也没用,除非你跪下来给陈劲嗑三个头道歉,好让他身上的晦气散了,我就原谅你。”
我不禁嗤笑一声,懒得搭理她,将花递给身旁的师妹。
付瑶却不依不饶,冲上前打了我一耳光,“林宴!
你别给脸不要脸,当年要不是我们家资助你,你根本上不了大学,充其量一个凤凰男而已,还有脸给我蹬鼻子上脸!”
她声音极大,几乎将宴会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你今天要么就跪下来给陈劲磕头认错,要么回去之后就给我滚蛋!”
陈劲在一旁不安好心道:“瑶姐,我真的没怪姐夫,不然你就让姐夫给我弹首钢琴曲吧。”
付瑶想也没想就附和:“那你就弹琴,弹到陈劲满意为止,我就原谅你。”
我攥紧了拳头,整个人失望到发抖,付瑶他明明知道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弹钢琴。
她明明知道,那年我家破产,父亲为了筹款,将我送到仇家的看台上。
逼我不穿衣服在台上弹了一天一夜的琴,只是为了供那些人取乐。
可还是无济于事,父亲仍旧被抓进监狱,而母亲因为受不了打击自杀,只留下我一个人。
那年,我才十五岁。
从那以后,我再也弹不了钢琴。
付瑶还在步步紧逼,用力将我推到钢琴前,“你小时候钢琴拿了这么多奖,现在只是让你弹个琴而已,还扭捏什么!”
说着,抓着我的手,手指落在琴键上的那一刻,我的世界陷进一片混沌。
付瑶却没有放过我的意思,抓着我的手一次一次按下琴键。
音乐声响起,那些被我刻意尘封的记忆像深海的水冲破我的本就破烂不堪的闸门。
台下那些极具羞辱的、虎视眈眈的目光、父亲的视而不见、母亲死不瞑目的双眸,像无数利刃在我脑子里拼杀。
我直挺挺倒下去的那一刻,好像看到付瑶眼里久违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