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和乡下的青梅暗度陈仓。
害的我娘郁郁寡欢而死。
我爹踏着我娘的尸骨和钱财,当了大官,从此青云直上。
立马娶了青梅进门,并把我送到江南外祖家七载。
后来,为了让继妹嫁给太子,我爹又一纸修书,要我回去替继妹铺路。
尽然如此,那我就送妹妹最想要的“青云”路。
1
在江南住了七载。
十八岁时,我爹终于想起来还有我这么个女儿。
修书给我外祖父,说他久不见我万分思念,还请外祖父差人送我回京。
外祖母在旁边清啐了一口:
“忘恩负义的东西,这些年不见问询,现在倒是念起来父女情深。清清不去。”
我冲二老跪拜行礼:“清清得去。”
用我娘的嫁妆铺路、裴家的人脉做线、我爹的伪善做面具,他现在已经官至二品大员。
早不是我外祖父能压得住的。
有些东西,我得替我娘讨回来。
一回京城,我才发现,我娘的房间早已成了继母周若兰的屋子。
我娘的嫁妆私库钥匙,被周若兰紧紧攥在手里。
精致蜀锦做的帘幔,桌上还放有缂丝白玉扇。
那些年,我娘为了我爹官场行事省吃俭用,这样的好东西到死都没有舍得用。
我不过停下看了一眼,领路的丫鬟就不耐烦:
“那是夫人的院子,小姐不要肖想了。”
周若兰掌内宅已久,比不受宠的小姐话语权还大,奴仆也能给我下脸。
不过是主子授意的小喽啰。
我压下火气,去前厅见我爹。
他坐在主位,手里捧着一卷书,见我来了也不搭理。
我站了许久,他才舍得抬起尊贵的头颅看向我:
“七年前你说去外祖父家小住,一走就是七年,你心里还有陆家,还有我这个爹吗?”
周若兰坐在他旁边,拿着帕子拭泪:
“女儿回来了就不要苛责了,再怎么样,我们也是一家团圆了。”
只是垂头流泪的眼里,没有半分悲伤。
2
我娘怀我时,周若兰以医女的名义被我爹请来照顾我娘,但她医理一知半解。
我娘生疑,更撞见周若兰和我爹在一张床上翻滚。
白条条的身体刺得人眼睛疼。
原以为是想要攀高枝才搅合到一起。
细查之下裁发现,周若兰是我爹在乡下的青梅。
后来,我爹官越做越大,行事也更加张扬,两个人暗渡陈仓,天天无媒苟合。
我娘郁郁寡欢去世,周若兰从妾被抬成继室。
外祖父怕我受委屈,吩咐舅舅将我接去。
“说吧,爹,您让我回家,是因为什么?”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爹呢?”
继妹陆思遥娇滴滴来我面前,拉我的手,头上的步摇晃了又晃。
这是我娘出嫁时,外祖母送的。
陆思遥堂而皇之戴上,生怕我看不到。
“姐姐是在怨恨遥遥,抢了爹的宠爱吗?”
没说两句,陆思遥的眼眶就红了。
“清清,你爹想你至极,你要是还接受不了我和遥遥,我们母女俩就搬到偏院去。”
周若兰也红了眼,娇美柔弱的样子惹得我爹一阵心疼:
“陆清清,谁教你的,一回来就搅得家宅不宁!”
他的眼神狠戾,好像我跟他没有一点血脉关系。
我翻了个白眼,不过说了两句话,这对母女就能演出一番戏。
我抬脚预备转身:“那我走了哈。”
所有人都愣住。
周若兰反应过来,挤出一个难看的笑:“你爹在开玩笑呢。”
我冷笑:“要我留下吗?那依姨娘所言,我住主院,姨娘住偏院吧。”
这下周若兰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
她做夫人这么些年,差点都要忘记自己是由妾抬上来的:
“清清,我是陆家的夫人,也算你的母亲。”
我吹了吹茶,轻抿一口:“姨娘忘本了。”
陆思遥此时撕去了她伪善的脸,张牙舞爪冲向我:
“你敢这样说我娘!我娘心善才让着你,陆清清,这是陆宅,你凭什么让我们去偏院!”
我懒得维护她们的自尊:“到底是小娘养的,性子沉不住,要不你问问你爹,地契在谁的手里。”
这宅子是姓陆,不过是我陆清清的陆。
这是裴家在京中做官时给我娘的。
我爹一个穷书生靠着几分姿色才吸引我娘,不然凭他,八百年也住不进这样的宅子。
他的官越做越大,我娘顾忌体面,不断用嫁妆修葺宅子,这宅子也越来越大。
她去世时,把宅子地契给了我,不过想来我爹已经忘了。
地契在我手里,我爹也不得不低下头,压着火气:
“别吵了,让外人看笑话吗?你非得住这个主院你就去住。”
3
吃晚饭时,我故意晚了一会儿,但其实躲在屏风后面。
陆思遥委屈地抱怨:“娘,我不想去偏院住,偏院又小又破,连我的衣裳都放不下。”
周若兰安抚着陆思遥:“遥遥,不要争一时之气,你爹爹最宠你了,若不是为了你,怎么会让她回来?”
我爹丝毫不反驳周若兰的话,冷哼一声:
“这个不孝女,吃饭都让人等这么久,一点规矩都没有。”
那就再等着吧,我又回去换了衣裳。
再回来时,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已经开始吃了起来。
我站在门口抱着手:“看来这个家没有我的位置啊。”
我爹瞪圆了眼看着我:“你母亲为了你回来,特地做了这一桌,你倒好,你一个做晚辈的,倒要全家人等你?”
周若兰拦住我爹:“老爷别生气了,清清心里有气我明白。”
她对着我流泪,袖子在脸上擦了又擦:“我知道,你怨恨我和遥遥分走了你父亲的宠爱,可是清清,我和你父亲我们时真爱啊。当年我父母嫌弃夫君的出身,他为了证明给他们看才上京赶考。”
陆思遥更是在旁边添油加醋:“你懂什么!娘当年为了去追爹,掉进河里去了,伤了根本,差点无法有孕!陆清清,这样的感情在你面前你视若无睹,你到底有没有心。”
她一说完,对面我爹已经和周若兰执手相望,眼睛亮亮的,好像有化不开的情意。
我有点恶心。
这两人比桌上的猪蹄还油腻。
一直跟在我旁边的丫鬟玉柳突然开口:
“小姐,奴婢身份低贱不懂大人物的事,但是奴婢听说春闱考试不是从乡里州府里一层层考上来的吗?还能专门进京考试吗?”
在我爹发怒之前,我把玉柳护在身后继续讽刺着:
“姨娘伤了根本,不还是怀上你了?但可能确实留下了一些后遗症,让你脑子不好。再者,知道别人有妻子还上赶着爬床当一个妾室,这种感情我可歌颂不起来。”
室内几个人听到这话,脸都红成猪肝色。
陆思遥还想来挠我,我没耐心跟她扯。
玉柳会功夫,直接将她按在椅子上:
“陆思遥,这是我的房子,你若是还想乖乖住着,就少来招惹我。”
“陆清清,你是真的长能耐了,连姐妹亲情都不顾了。”我爹沉声道,
“你舅舅家的那个裴安,如今在户部吧?户部侍郎我也熟悉。”
我的手紧了又紧,这就是我爹。
无耻。
4
我深吸一口气,无奈发问:“说吧,叫我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满意地点点头:“你走的时候,带走了你母亲的焦尾琴,如今带回来了吗?”
“嗯。”
“太子殿下最喜收集古琴,这张焦尾琴是前朝秦大师所做,殿下寻觅了许久,为了陆家,你就把琴献给太子吧。”
我说呢,还在信里专门叮嘱我带上古琴,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把古琴献给太子,陆家就能站队成功得到庇护吗?
陆思遥在旁边扬起一张笑脸:
“当然,姐姐久不归京,太子殿下对你并不熟悉,献琴这事就由妹妹代劳吧。”
“献琴还是献人呢?”我把手撑在饭桌上,又停顿了一下,
“回来的时候就听说,陆思遥在苦练琴技,姨娘是想着她能技惊四座再献上古琴,必能引得殿下青睐?”
毕竟太子后院现在一个女人也无。
皇上最近有意给他指婚,多得是官家小姐想要往上凑。
陆思遥骄傲地扬起头:“以我的容貌,自然能成功。陆清清,这可是光耀门楣的事,你可不要掉链子!”
我意味深长地看向她:“下个月长公主生辰,各家小姐都会去庆贺,太子也会去。如果你能让太子对你有一丝的青眼,我不仅将古琴给你,还有琴谱孤本也都给你。”
“但你要是这都做不到,就别想了,一张好琴总不能随着你打水漂吧。”
陆思遥极度自信,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等我当上太子妃,你就等着求我吧。”
等你当上?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5
我爹上京赶考遇上我娘,被他蛊惑得出人出钱。
明明名次不怎么样,这些年硬是让他在官场打开了一条路。
只是现在太子监国,他的讨巧卖乖行不通了。
眼见着仕途无望,又想出了将陆思遥嫁给太子的办法。
官家小姐众多,另辟蹊径从太子最喜欢的点下手,往往能留下点印象。
陆思遥虽然愚蠢,但胜在美丽。
若是皮相说不定太子还能看上,但他又不是蠢的。
“你那个妹妹,确实生得不错。”
入夜,太子侍卫长风从房梁上跳下,落在我的旁边。
玉柳看见地上的脚印,恨恨地白了他一眼。
“瞧见了?太子对她有些意思?”
长风往后退了两步,非常嫌弃:“说话要小心,被洛娘子听到伤心了,小心殿下抽你。”
我撇了撇嘴,江南最大的商号在我手里,每年赚的的银钱三分之二都要进国库。
有我这样的招财猫在手里,太子才不会抽我。
不过我也不想洛娘子伤心。
外祖父接我去江南后,知道我喜欢弹琴,特地请了秦淮有名的琴师来教我。
那人便是洛娘子。
那时,洛娘子到了裴府知晓是来教导我的,她有一瞬间的错愕,连抱琴的手都有几分局促:
“陆小姐,我是花楼里的人。”
“花楼里的人,就不能出来教人弹琴了吗?”我为她斟了一杯酒,
“江南少有人的琴技能赶上洛娘子,我朝律法里没有规定花楼女子不能教人吧?”
她饮尽那杯酒,眼中泛出盈盈泪光:“你是第二个没有因为我的身份而轻贱我的。”
那第一个是谁?她不肯回答我。
洛娘子每三日便会来教导我琴技,一来二去我们就熟悉起来。
有时我也会留她小住,举杯对饮,好不快意。
只是她常常喝着喝着,就会对月亮流泪,嘴里喃喃:
“若天下人都能如你一般看待我,我和他也许,会有一个结局吧。”
从她的零碎话语里,我倒是将故事拼凑的七七八八。
那人位高权重,她却是花楼的女子,虽然她从来只卖艺不卖身,但是世俗难以接受。
有情人,只能相望而不能相守。
但我万万想不到,这个人是太子啊!
她带我去见太子的时候,我一时都不知道是该先捂耳朵还是先捂眼睛。
就怕哪里做错了,给我全家灭门。
6
长公主生辰前几日,陆思遥整日发脾气。
在偏院的叫骂声都传到我这边来了,吵得人不得安宁。
“娘,这些衣服我怎么穿?京城早就不时兴这些了!让我穿着这些破烂去和别家小姐比,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到时候太子殿下都不会看我一眼!”
周若兰的安抚声我没听到,但她们必定会去掏我娘的私库。
陆府这些年一直走下坡路,早就被掏空了。
现如今她虽然霸占着钥匙,但我在主院,直接来从我这里讨不到好。
也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
我兴致勃勃等了一日,想看见她能整出什么花来,都没见到她人影。
有些无趣,于是我决定自己找上门去。
路过我爹的书房听见了动静,我偷偷站在小窗外。
好家伙,两个加起来快百岁的人,还能在书房上演活春宫。
周若兰的外袍已经褪下,小手往我爹的胸口不停地摸索,含情脉脉看着他:
“郎君,当年我为了来找你,无名无分进了门,别人都说我勾引你,我都不在意,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从来无畏流言。”
我爹被勾了魂,手顺着周若兰的裙摆往下延伸,语气急促:
“若兰,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只有你是最善解人意最懂我的。”
周若兰叮咛一声,又将里衣脱去只留下一个赤色肚兜:
“遥遥是我们唯一的孩子,过几日她就要去长公主府,置办的首饰衣服都不能从简,可不能让太子看轻了。”
“放心吧兰儿。”
两人越发动情,相拥吻在一起。
就在他们要将各自衣服扒光时,一双手捂住我的眼睛。
长风不可思议:“你一个姑娘,竟还有这种癖好。”
我好气啊,正是精彩的时候,结果他的手我怎么也扒不开。
屋内的声音越发羞耻,长风俯在我的耳边:
“替你看了,你爹大腹便便,没少贪污。”
“那半老徐娘看了吗?”
他还未回答,屋里的声音就停止了。
周若兰娇娇地锤着我爹:“老爷真厉害,人家都要吃不消了。”
刚开始就结束啊?
怪不得能哄得我爹没有通房妾室,只有她能装得像。
“你是太子的暗卫,天天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没看到精彩的大戏,我也有点意兴阑珊。
“殿下说,你有钱,多往你这儿跑能捞到好的。”
我听着屋内周若兰的低语,心生一计:
“那你替我办件事,你找几个人在陆思遥旁边吹风,说太子最喜欢红色衣裙,也最喜欢姑娘戴碧玉簪子。跑腿费五十两银子!”
地位高俸禄少的暗卫头头,非常爽快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