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圣旨到了裴府,被裴九湦以“不事亲族,无能成家”为由,当众拒绝了。
这是天子赐婚,他却当众驳了帝王的脸面。
饶是父皇平日里再倚仗他,也不免被惹怒。
父皇盛怒之下,罚庭仗五十。
我想不明白裴九湦为何抗旨。
明明是他想要的,我冒着风险为他讨来了赐婚,他却给拒了,还因此惹怒父皇。
行刑当日,我在院子里站了许久。
裴九湦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官,如何能受得住五十庭仗。
可我不能求情。
一旦求情,便会引来父皇的猜忌。
当日为他求赐婚圣旨已是铤而走险,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
有婢女上前禀报:公主,听说裴少卿足足挨了五十庭仗才晕过去。
裴九湦是天子近臣,可父皇旨意在前,行刑的人不敢徇私。
他一声不吭的受完了五十庭仗,昏倒在宫廷门口。
入夜,我换上衣衫悄然出府。
公主又来看臣的笑话吗?
裴九湦趴在床上,听到我翻窗而入的声音,将头转向了里侧。
我有些语塞,这种境况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殿下不说话,是觉得愧对臣吗?
我心下微动。
愧对?
本公主生来无愧天地,为何单只愧对你?
屋内再次陷入沉静,裴九湦的呼吸变得清浅。
看不到他的面容,我也想象不到他此时是什么神情。
晚清是相府嫡女,外家背靠承安侯一族,你又对人家有意,为何要拒绝如此好的姻缘?
我还是想不明白,如此好的机会,他竟不惜开罪父皇和丞相府也要拒绝。
裴九湦的呼吸重了一瞬,又平缓下来。
正当我以为他不愿开口,正准备继续说时,裴九湦突然撑着起身,来到我面前,将我一把拥入怀中。
沈朝朝,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裴九湦的心跳如雷,在我耳边颤动。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做出如此逾矩的行为。
我的心?
我有心吗?
或许有,但那已是过去的事了。
母妃惨死在我面前时,我的心就已经随着她一起死了。
母妃说,要想好好活着,就不可轻信他人。
父皇和母妃是少年夫妻,年少相伴,可后来,太后身死,宫中动荡,父皇储位不稳。
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父皇不得不娶了太傅的女儿,将母妃降为侍妾。
他握着母妃的手说,那只是权宜之计,他爱的一直都是母妃。
母妃信了,屈居为妾。
可母妃的忍让并没有换来父皇的怜惜,反而招来了皇后的怨恨。
一个活在眼前的白月光,谁能忍得了。
趁着父皇出征,皇后用计毒害了母妃。
我至今都还记得,母妃临死时,仰天长笑,血泪溢满脸颊,直说不该相信父皇。
我没什么其他的优点,唯独最听母妃的话。
母妃让我好好活着,我就用尽了手段唤起父皇的怜悯心,赐居公主府,搬出皇宫。
母妃说唯有权势才能保我一生平安,我就暗中埋下诸多棋子,以待来日。
母妃说人心不可信,我就永远不信任何人。
我会成为自己的靠山,让母妃在天之灵好好看着,我是怎样一步一步让自己活得更好。
如今区区一个男人,竟也妄想拿捏我。
想到这里,我心中浮现怒气。
双手抵住裴九湦的胸膛,将他推开。
啪——巴掌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