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沉默之后就是几声夸张的笑:
“不至于吧?哈哈这不就开个玩笑?你这就没意思了。”
他小青梅嘟着嘴:
“不喝就不喝呗,怎么这么玩不起啊。”
她把盛满了酒的杯子往桌上一搁,声音很小的嘀咕“没劲”。
我突然一股气就冒上来了。
从前我不愿意参加这种酒局,就是因为江川这几个朋友,一个两个的都看不上我。
以前感情好的时候他还愿意出声维护我,冷着脸放话,说看不起她就是看不起我,放尊重点。
但人骨子里的看不起,并不能因为江川一两句维护的话就能扭转的。
诸如此类他们拿我打趣,说过的玩儿不起和开玩笑有太多太多了,
到了后来甚至连江川都会劝我,他们说话就这样,不是故意针对你。
不是故意针对吗?
“许冉,你闹够了没有?别上纲上线了行吗?”
江川也满脸不理解,愤怒的把酒杯一搁,
“是你迟到了,别人说两句也不行,再说他们说错了吗?从你当上这个副总,忙的天南海北的飞,你还顾得上我吗?”
“你眼里还有我吗?”
说完他又觉得没劲,觉得我拿分手当借口就是为了要挟他,
江川最后冷笑了一声,像自嘲:
“早知道有今天,我就不该让你当这什么副总,你也就适合当个助理。”
周围都挺安静的,但我忽然听见什么东西好像碎了的声音。
是我的自尊,和心脏一起被丢在地上踩碎,捻成了泥。
我也就适合当个助理。
在一起三年了,我是怎么陪他成立新公司,怎么从市场部一单一单谈来的合作,
怎么从小销售员一步一步当上了经理,副总经理,他明明是看在眼里的。
只不过以前他会说:“小冉,你努力工作的样子特有魅力。”
现在他会说:“你也就适合当个助理。”
那一秒钟里我突然觉得我特傻逼,凭什么一直是我在忍,凭什么总要我忍让?
我从桌上随手拿起一瓶酒打开盖,我冷着脸问:
“就非喝不可是吗?”
江川估计以为我是要顺坡下驴的喝酒道歉了,脸色稍霁:
“意思意思就行了,大家都……”
我没等他说完,就把酒瓶子倒扣在他头顶,深红的酒液争先恐后的流出来,
顺着江川的头顶流到脸上,身上,最后连白衬衫都被染成红色。
周围人都被吓傻了,谁也没敢动。
我猛的一脚把他们面前的桌子也踹翻,稀里哗啦的酒瓶摔在地上的声音十分悦耳。
妈的,终于爽了。
我不紧不慢的拿起包,在咒骂和尖叫声中语气幽幽:
“江川,咱们两清了。”
我和江川最开始谈恋爱的时候,谁也不看好。
他那时候刚从国外留学回来,被他爸打包塞到个小公司里练手。
我本科刚毕业,四处碰壁的投简历,最后阴差阳错的给他当了助理。
我承认故事的一开始就是见色起意。
他图我漂亮,我图他有钱。
我也从来没有掩饰过这一点,打从一开始,我们心照不宣的约定就是,玩玩儿而已。
可后来他跟他爸吵架,离家出走之后所有的卡都被停了,身无分文的在我家公寓楼下淋了一夜的雨。
见到我之后他表情特茫然的说:
“我不知道还能去找谁。”
那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不加掩饰的表露出脆弱和真心,
于是我把他带回家了。
后来我在无数个夜里回想起,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真正喜欢上他的,
其实是从不图他的钱开始的。
我卖了他买给我的包,表,甚至是他送我的那套还没交付的房子,最后把钱存在一张卡里还给了他。
江川那时候在我家寄人篱下,看到卡还以为是我要跟他分手,表情很可怜的说是不是我吃太多了?
我笑着锤他,我说再不拿走我要后悔了,给你东山再起的资金。
直到今天我也记得他当时无措的表情,他抱我抱的很紧,
他声音有点沉的说所有人都不要我了,许冉,只有你还要我。
他说我发誓,我永远对你好。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男人发誓就像狗叫,我很天真的相信了。
毕竟我就算再怎么立志要当一个只图钱不走心的女人,也不过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小女孩,对爱情的全部认知来源于言情小说。
一个落魄的富二代被我雪中送炭感动到说爱我,多标准的灰姑娘和王子的情节。
好像下一秒我就要和他甜甜蜜蜜嫁入豪门了。
可小说里也没说,永远的期限有多长。
江川的永远,只有三年。
那天晚上我潇洒的走出包间,转头就打车回了公寓,
把江川的东西全部打包之后装了几个箱子,半夜叫了个货拉拉。
大哥人都上门了才问我:
“姑娘,这东西往哪拉呀?”
我冷着张脸:
“垃圾场。”
垃圾就配去垃圾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