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哆哆嗦嗦地问道：所以，你不肯原谅妈妈？
我平静道：是的。
我曾一次又一次地期盼爱，可是无一例外，都是被刺得更鲜血淋漓。
我的心，从我跳进肮脏的猪圈里，希望那些兽生生把我吞噬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我把被子拉上，翻了个身：请回吧。
顾夫人退了出去。
不久，就听到了走廊的争吵。
似乎是顾夫人扇了顾越一个耳光：都是你这个做大哥的没有样子，跟着那野种一起欺负你妹妹！
你给我回祠堂跪着去，槿槿不原谅，就别出来！
顾越是个孝子，乖乖滚回去跪祠堂了。
我懒得听，闭上了眼睛。
谢念把金色的果肉放在床头碟子上：其实，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我爸妈都是癌症去世的，走之前拖了很久。
那时候我还小，此后的许多年里，我尝试自杀过很多次。
其实，我知道，咱俩是一样的，一样的拼命挣扎，一样的向死而生……槿槿，我喜欢你。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尘埃像精灵般旋转。
谢念的絮叨里，我悄悄流出了眼泪。
珍而重之，是我曾经多么期盼的情感。
可魔鬼与渔夫的寓言里说，一个魔鬼被关在瓶子里沉入海底。
第一千年，他许愿给救他的人金银，可没有人来。
第二个千年，他许愿让救他的人当国王，仍旧没有人来。
第三个千年，他要杀死救他的人。
如今，已经三千年了。
人会在漫长的等待中变得腐坏。
谢念把削好的苹果凑到我嘴边，温柔道：虽然已经不能吃了，但好歹尝尝苹果的味道吧。
我一口咬下去，甜美的果汁四溢到舌尖。
我就像一个被修好的发条娃娃，忽然间哭了起来。
裴钰璋也来了，怀里抱着一大罐糖纸叠成的千纸鹤。
是我当初折给他的。
当初，我刚到顾家，是他握着我的手说：槿槿，我是你的未婚夫，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定会护你周全！
那时候还流行千纸鹤，说叠一千只心愿就会实现。
我给裴钰璋叠了一千只，在生日那天送给他。
一边叠，一边害羞，傻傻地想着或许结婚就能逃出泥潭般的家庭。
可裴钰璋生日那天，顾柠柠送了他一套高定西装。
还撒娇说：裴哥哥，只有这种礼物才配的上你！
我那罐花花绿绿的千纸鹤越发显得寒酸，被他随手收起来了。
他一张张拆开，给我念糖纸里面的字：希望感情顺利。
希望爸妈爱我。
希望钰璋了解我的心意……我猛然打翻了糖罐：够了！
都别念了！
过去那些易碎而虚幻的愿望，显得那么可笑。
红红绿绿的糖纸如死去的蝴蝶，落在我身上。
顾柠柠忽然从门外扑进来，一双眼睛哭肿，梨花带雨：裴哥哥，顾家不要我了，你就是我唯一的依靠了。
我们不是订过婚吗？
你赶快和我结婚……可裴钰璋推开了她：不知廉耻！
